第0088章 不速之客 (第1/2页)
陈通判是个场面人，酒到杯干，来者不拒。
也不端什么架子，拿起筷子闷头就是一顿胡吃海塞。酒过三巡吃了个半饱，把酒杯放下直接对乔仲和说道：“乔老爷，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，我也不跟你说瞎话，这一次真不是钱的问题。北京那边既然已经都放出风来，那这事儿多半就已经没什么商量余地了。那朝廷上商议好的家国大事，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有什么办法？”
乔仲和也不着急，拿着酒壶给陈通判斟满酒杯，笼着袖子低声问道：“陈大人，能不能解决先放一边，您给我说说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个因由？我是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，两眼一抹黑啊！你说这英国人跟俄国人的恩怨，怎么就跟咱们扯上关系了呢？别说八竿子打不着了，你转地球仪都得转到另一面去。我们就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，你说这事儿怎么就摊到咱们头上了呢？”
陈通判拿过一根牙签剔了剔牙，摇头道：“别说你看不明白，知府大人都看不明白，这事说起来可绕着呢。我跟你讲，不是英国人和俄国人的恩怨，是法国人和德国人的恩怨。我听说啊……这个做不得准，别人跟我说我都没听明白，说是西班牙的女王死了，德国人要继承王位，法国人不愿意，他们两家就开始吵架。然后英国人帮德国人，俄国人帮法国人，两边杠上了。德国的驻华公使找到咱们皇上，说只要咱们能在远东给俄国一些压力，德国就给咱们好处——你听明白了吗？”
乔仲和想了半天，苦笑道：“确实没听明白，我都让你给绕糊涂了，就听懂最后有好处，那到底有什么好处？”
陈通判嘿嘿一笑，凑近过来，小声说道：“我说了你都不信，德国人说了，要把他们海军现役的铁甲舰卖给咱们！”
“铁甲舰？”
乔仲和失声惊呼：“就是西洋人自己用的那种蒸汽火轮铁甲舰？直接卖给咱们？多少钱？”
陈通判赶紧按住他，摇头说道：“多少钱我可不知道，不过你想啊，就连你都听不得这铁甲舰三个字，当朝诸公如何能够拒绝？自打三十年前那一战，玄武舰队覆灭之后，全天下多少人日思夜想，就盼着朝廷能再造出一支舰队来镇守国门，可这一晃都三十年了，连个舢板都没见着。所以这一次，我才跟你说不是钱的问题，德国人既然开了这个口，不管条件多离谱，当朝诸公估计都得咬牙吃下来。”
乔仲和深吸一口气，稳定住情绪，正色说道：“如果朝廷真要购买铁甲舰，我乔家愿尽微薄之力。可我还是不明白，就算咱们要给俄国人施压，那和卖他们茶叶有什么关系？咱们卖茶叶赚的是他们的银子，若要是想打商战，不要他们的皮草也就是了，有钱为什么不赚？”
陈通判竖起两根手指说道：“我跟你说实话，其实德国人也没拿咱们真当回事，不过就是给俄国人上上眼药罢了。咱们跟俄国人说是接壤，实际上离着十万八千里呢，又能把他们怎么着？我听他们说啊，这次朝堂上诸公讨论出两个方向。一是调遣神武军北上，驻防辽东，做出一个姿态来给德国人和俄国人看。实际上呢，唉，您也明白，有人闭不上眼啊……这个不说，二就是暂停恰克图的边贸，听说有人在朝堂上进言，说俄国人与蒙古人风俗相似，多食牛羊肉类，一日不可无茶饮。若能停止向俄国出售茶叶，必将对俄国造成严重影响……”
乔仲和皱眉道：“这不是神经病吗？谁说的？”
陈通判冷笑道：“谁说的？那说的人可太多了！乔老爷你不在官场不知道，这些年来朝堂上什么奇谈怪论没有？就说前几年吧，朝堂上就有人公然鼓吹，说反正也禁绝不了鸦片，那不如干脆就咱们自己种，不让洋人把钱赚走。你说就这样的歪理邪说，当朝诸公居然还觉得有道理，如今听说南方两广云贵一带，成千上万亩的良田都已经不种粮食，改种鸦片了！”
乔仲和咬牙切齿道：“只怕这卖烟的钱最后也没落到朝廷口袋，而是肥了那些鼓吹种烟的官员背后家族吧？”
陈通判拍手笑道：“要不怎么说还是做官好呢？你看那当朝诸公，哪一个不是表面上正气凛然，背地里脑满肠肥。当初洋人没来的时候，家里免徭役，一个个良田万顷，朝廷收不上税。洋人来了做生意，他们一边在朝堂上叫嚣祖宗之法，一边在私底下卖祖求荣，朝廷还是收不上税。前些年闹魔教，江南一带十室九空，人口也没了，地也没主了，朝廷依旧无税可收。如今这无主之地无人耕种，正好让家里新收的奴仆出来种鸦片，朝廷还得免税。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他们稳赚，赚麻了。相比起来你们这些卖茶叶的又能算什么？”
话说到这里，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。别说乔仲和，就连坐在另外一边的乔惠年与徐世杰也被腻歪得抬不动筷子。
乔仲和眼睛里面冒着火星子，脸上却不动声色，端起酒杯淡定笑道：“那依陈大人的意思，这次断绝边贸也是有人从中作梗，要坐收渔利？”
陈通判摆手道：“这话我可没说，你别胡思乱想啊。我连个正经官都不是，跟你们喝两杯水酒聊聊官场闲话也就算了，至于你们做生意得罪了谁，又遭谁惦记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