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铁听完他们的汇报,沉思一会,问:“匣钵外购方面有进展吗?”
梁亚静大体把匣钵厂的情况做了一下介绍,并建议暂时先放一放。
王铁点点头:“这些注浆产品的外购价格,你们自己决定就好,谈好以后再跟我讲一下。”
“我会告诉销售部,让他们在给生产部的订单上注明,哪些订单可以使用这些外购注浆产品。”
“你们要严格按订单安排生产,不要所有订单全面铺开,将来出问题,不好查找。”
穆青想了想,问王铁:“假设将来外购这条路真的彻底走通了,完全可以代替我们现有注浆能力,我们所有订单不是还要全部铺开吗?”
王铁回答:“一定不要走到这一步,需要你们控制好。”
“即使我们能够全部外购,也要保留自己一部分注浆生产能力。”
“这是大原则,一旦我们自己失去注浆生产能力,很快就不会接到注浆订单。”
“所有客人都不傻,我们可以外购,他们一样可以不通过我们,直接联系这些工厂。”
“到时我们就会是替他人做嫁衣裳,现有订单会出现大量流失。”
“对于这一点,你们一定要有一个很清醒的认识。”
“我们大体确定一个标准,暂时外购产品,只可以达到工厂自己注浆生产能力的百分之六十。”
“暂时把它当作上限,你们一定要遵守。”
穆青二人分别点头。
跟民营小工厂买货,当成自己的产品出货,这本身恐怕就有偷奸取巧的成分。
在工厂生产能力不足时可以考虑,但希望这条路能长期降低工厂成本,应该不行。
穆青估计,这恐怕只能减缓民营企业的冲击,真正想通过这条路弥补国企的弊端,可能性不会很大。
估计王铁自己恐怕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,所以才会要求保留部分自己的生产能力。
穆青隐隐感觉到民营企业的优势。
他们的工人劳动、管理水平,看起来都不规范的,但这种不规范却有存在的道理,这恐怕是规范的国企完全不具备的。
三天后的早上,穆青和梁亚静坐自己工厂的车,再一次来到侯氏父子工厂,跟老侯一起查看了检选分级结果。
这个结果跟穆青的估计相差不多,五个品种,不合格品基本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之间。
梁亚静跟老侯讲:“侯总,您看这分级结果已经有了,是否可以根据这个结果给我们报个价格?”
看得出,老侯在纠结,报高了怕他们说没有诚意,报低了又怕自己利润太少,一直支支吾吾不肯明确表态。
穆青怕他狮子大张嘴,到时没得谈,就跟老侯讲:“或者您以棚里那些产品价格为基础,”
“在此基础上需要加价多少,给我们一个大概范围,再一起讨论如何?”
老侯看着穆青,还是没有说话。
这时老侯媳妇和儿子、儿媳都走过来。
老侯媳妇说:“你们是国营大厂,不在乎三瓜俩枣的,能给我们让点儿就让点儿。”
“我们是真不容易啊,天天贪黑起早,好不容易出了这么点好东西,还让你们选下来一些。”
“价钱再低了,我们是真的没法活了!”
一边说,一边擦眼角,儿媳一边扶着婆婆一边小声说:“就是!”
梁亚静被气乐了:“老嫂子,您想多了,老侯连价格都还没给我们,我们怎么压价?”
“至少先给我们报一个价格,大家再一起商量啊!”
老侯媳妇看着老侯:“你昨天晚上为这点价格抠哧到半夜,怎么还没给人家?”
老侯这时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张纸,递给梁亚静:“梁总、穆经理,你们先看看,如果觉得不行,咱们再商量!”
梁亚静接过来,大体看了一下,没说话,然后递给穆青。
穆青看到纸上的单品种价格,最高的也只比棚里那些产品高出一倍半,就抬起头冲梁亚静点点头。
梁亚静心领神会,但仍然没说话,只是看着老侯。
老侯以为他们嫌价格高了,赶紧说:“你们看看,如果觉得哪个品种高了,我们再商量。”
梁亚静开玩笑似地说:“老嫂子眼泪都下来了,我哪里还敢讲价格高了?”
“你这儿子、儿媳也都围过来了,我要嫌价格高了,还不把我吃了?”
老侯媳妇赶紧说:“怎么会,讨价还价天经地义,我们也没别的意思!”
梁亚静说:“价格按侯总定的就好了,不还价,我们尽快签合同。”
听到这话,一家人没反应过来,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这时,小侯媳妇拽拽婆婆的衣袖,小声说:“妈,不还价,我爸说多少就是多少了!”
听到这话,老侯媳妇又一次掉下眼泪,一边擦眼泪一边说:“太好了!太好了!他爸还不谢谢人家!”